伪文青的双重奥德赛

博而不精对于搞创作的人来说，有时会是灾难。尽管导师不限方式不限体裁，已经给我们足够大的自由度，但当我得知创意理论课的期末作业是呈现一样原创作品时，依然头痛无比。

那是我在澳大利亚留学的第二年，当时我选修或旁听过的课程已经包括诗歌写作、类型小说和类型电影等等，但大部分课程只着重传授技巧，至于实质性的知识，只能通过各种途径在课外自行补充。最后我摒弃了精巧的结构与深刻的内涵，为我的期末作业做了个取巧的选择：构思一篇公路小说。

这个看似取巧的决定，比我想象中棘手得多，光为笔下的人物选择交通工具就要消耗大量脑细胞。偏偏我还是个不懂机械的人，如果开车到荒郊野外突然爆胎、挡风玻璃被击碎，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尴尬。如果我不懂，我笔下的主人公又怎么会懂？因为要为我书中的主人公杜撰一段流浪的旅程，我借来了各种地图和旅行指南，寻思哪条线路不落俗套又有戏剧潜力。那个学期的复活节假期，我制定了一个短途的东海岸线之旅，从我所在的布里斯班出发，在途经的彩虹沙滩逗留两晚，终点站是昆士兰中北部的赫维湾。

临出发前，我为我的小说主人公写了一段开场白：“我的母亲教导过我，有时候人势利一点，并没有什么坏处，因为那会提高你在名利场上的获胜率。”我的母亲并没那么教育过我，这纯粹是对《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拙劣模仿。

我伪装成菲茨杰拉德上路了。我的初始目标是帮我的期末作业寻找灵感，但后来我发现旅程并不容易。昆士兰的北部小镇，精神食粮匮乏得能让你活活饿死，超市里卖的杂志清一色由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和肌肉发达的猛男作为封面，寥寥无几的博物馆和艺术馆也常常因为没有志愿者值班而关门大吉。

因为季节不对，错过了看海豚的时机，我在赫维湾只停留12个小时。我预备乘坐凌晨1点的大巴回布里斯班，偏偏在日落后，我就没地方去，偌大的车站里，只剩下我和一男一女两名流浪者。女人接过男人抽一半的烟和我闲聊。她告诉我附近的住宿条件很差，她每天都来这里过夜，这里人少，每周还能领三次的免费早餐。她提醒我小心，这里虽然人少，但有时会有抢劫。这个口齿含糊却思路清晰的女人，居然成了我那趟旅程的最大收获。

期末做呈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不是唯一一个写公路小说的人。那位同是写公路小说的男生在介绍自己创作过程的时候，说他把小说里的旅行年代放在披头士最红火的年代，他的前期工作之一，是听大量的那时的音乐和搜集当时的电影海报。虽然没有阅读到最终成品，但我已经知道，他的小说可能会被拍成电影，而我呈现的，只是个小说的大纲而已。